听书 - 染指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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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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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际驱驰

郑修年也没说什么,道:“只一样,他若昧了心,要杀你,我必是要想法子救你的。你别怪我手辣。”郑修年清楚,就风染说的那些过失和误会一个接一个,只怕贺月不会有那好性儿听风染一个一个辩解。就风染所犯过失,认真追究起来,这罪名就大了,怕是难逃一死。想救风染,就得用非常手段。

“嗯。”风染自是明白郑修年话里的意思。

郑修年一直跟随在风染身边,虽然风染一直不承认他对贺月有份念想,可是,风染做的很多事,都让郑修年觉得风染对贺月是有那么一种念想的。就像这次回来,把自己送到贺月的刀锋上,拿命去试探贺月的态度。所以,这一路上,风染才显得那么忐忑不安,忧形于色,每每夜里,辗转反侧。郑修年也轻轻舒了口气,说道:“这样也好,叫你看清楚他。”又一叹:“这天地之大,总会有我们容身之处。再不行,还可以回汀国去。”

“我不会去汀国。”

“为什么?跟幻沙公主闹得不高兴了?”一个要和离,一个不和离,肯定会闹起来。

风染淡淡道:“外祖大人是听了幻沙的瞎捣鼓吧?他是想权势想疯了,被沙子迷了眼。”

“为什么?”

“幻沙再能干,也是女子,很难越过她皇兄去。如今凤梦大陆战乱方生,风云际会,正该布局之时,熙安陛下才刚四十出头,春秋正盛,幻沙真要争位,也是十几二十年以后的事了。十几二十年以后,谁知道凤梦大陆是个什么情形?汀国还存不存在?除非幻沙能干出弑父篡位的狠事来……她要是干得出来,她就不是郑家所能控制的。只怕郑家倒被她利用,当枪使。修年哥,你要是担心郑家,回头把我这个意思告诉郑家,给外祖他们提个醒。”

“嗯,回头我写封信去。”郑修年再是跟了风染,跟郑家也是有联系的。帐子里闷热,郑修年揭起帐幔一角,透了点帐外的热气进来:“你快点睡吧,这几日都睡得不好。明天就回城了,要打叠起精神来应付事情。”

一直窝藏在心头许久的事,终于跟郑修年说了,风染觉得郁闷略消,倦了上来,说道:“嗯,明天一早你就悄悄离开,别跟着我,暗中潜回城去看情况再动,别回府里去。”

郑修年没有说话,只是在黑暗中又轻轻舒了口气。让自己的死卫,由明转暗,说明在风染心里,其实十分不看好贺月。

次日,风染率领着京畿守军,在午后从容回朝。自然,军队是不能进城的,便叫几个统领,带着京畿守军自回北营驻地安顿,风染跟杨立超先去修缮一新的隆安门投递了路上一早就写好的关于此次出兵情况的奏折,然后回了都统帅府,跟左右侍郎马大人和蒋大人办妥了军队回营的相关手续,再然后便叫杨令超赶回北营,把此次出兵所费粮草,军备折损,人员折损等等情况统计出来,报给户部,该报核的报核,该抚恤的抚恤。风染又叫杨令超赶紧叫下面统计了军功报上来,该赏该罚,他好尽快处置了。

追杀嘉国乱军一路北上花了十多天,在万青山被羁押三十多天,这一路回来又花了近三十天,这一来一回,风染离府了七十多天,未曾处理军务,本以为会堆积如山,不想远没有他想像的多。问了府吏,府吏说陛下差不多每天都有过来帮助处理批阅一些紧急军务,开始不太熟悉,会多方询问他们,后来渐渐熟悉了,就处理得快了。

以贺月的政务娴熟,也不是不能处理军务的。风染想:这个都统帅府,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吧?他这个都统帅,其实也是可有可无的吧?他给他如此高的权势和地位,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豢养男宠,逗男宠开心的吧?那高高在上的人,其实还是把他当做一个男宠罢?

风染几乎马不停蹄地立即着手处理积存的军务文牍。这一关,他若过不去,他不想给下一任都统帅留个烂摊子。风染正带着人在书房里奋力处理公务,皇宫内侍就来了,宣了贺月的口谕,照例是温言嘉许了一番,然后给了一天休假,并无其他多余的话。

风染心头有事,废寝忘食,还是体恤底下人的,申时,便叫人都回去了,只留下几个值夜的府吏。刚入更,庄唯一打发人来请风染去他的小偏院里坐坐,说置办了桌酒菜,是府里后宅厨房自己做的,借花献佛,替风染洗尘。

自己刚回来,尚不明白贺月的态度,不知道贺月将会怎么处置自己。为了嘉国乱军夺占皇宫的事,贺月处置了一大批官吏,连叶方生,凌江这些凡是稍有过失的都被罚俸降职,数十人被革职流放贬官,更有数人被砍了头。贺月没清算自己,并不代表贺月会放过自己,只是自己一直领军在外。若是自己先跟庄唯一私下接触了,怕庄唯一受到牵连,也被贺月疑心到。风染想了想,便回绝了,只叫来人回复庄唯一,说自己已经歇下了。

还是中午在军队中吃了午饭,挑灯夜战到二更左右,风染实在饿了,便叫府吏去后宅问问,拿点现成的点心出来充个饥。

风染边看着文牍,边等府吏回来,正看着了,忽然觉得有人拿了碟不知是什么的点心,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又拿开了,虽然觉得这举动有失轻浮,实在对自己不够敬重,风染无心追究,头也不抬,眼也不转,只淡淡道:“放一边就是,退下吧。”

来人便站在风染的书案前,轻轻敲了敲书案道:“老庄说,你一早就歇下了,是这么歇的?”

一听那熟悉的声音,风染大吃一惊,赶紧丢了手上的文牍,一头跪到地上叩头道:“臣风染拜见陛下!”

风染一个头还没有叩下去,早被贺月拉住了,本想一把就把风染拉起来,不想风染微微运力,竟是仍旧跪在地上,似乎仍想把这个礼行完,贺月加力,风染亦加力,两个人顿时僵持上了。

两个人私下相处,他不叫他叩头,本是体贴之意,风染为什么非要叩头见礼?为什么一点不体会他的心意?还是说,真像庄唯一说的那样,风染只把自己当成他的臣子,所以才要谨守为臣之礼?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解释呢?

贺月的功力哪能跟风染相比,他又是一手端着点心碟子,只用一只手去拉风染,相持不了多久,贺月就坚持不住了。他惦记着他,冒着又被逮住的风险来看望他,刚一照面就遇着这么煞风景的事,心情顿时不好了,猝然松劲放手,看着风染从从容容在他面前三拜九叩,行了臣下觐见君王的全套大礼,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贺月把手上的点心碟子弯腰放到风染面前的地上,说道:“快吃吧。”然后回身坐到了书案前。

贺月没叫平身,风染还跪着,贺月这是要叫他跪着去吃放在面前地上的点心?这是把他当狗吧?想看他像狗一样跪着进食?太污辱人了!好歹臣子也是人啊!风染僵着身子,压着怒气,跪着没动,但劲力已不由自主地遍布全身,只要贺月敢再以一言加之,他不杀他,也要一走了之,从此远遁。

风染没动,贺月也没催促,随手翻看着风染刚处理批阅的文牍,脑子里乱乱的,其实根本没看进去,书房里的气氛比那严冬还冷,就只听纸张被抖得“哗哗”的响。贺月也暗暗失悔,深知风染性子高傲不驯,哪能受这样的羞辱?可是,自己一时气恼不察,做都做出来了,实在想不出挽回的办法,只得把文牍翻来翻去的看。

贺月想来想去,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站起身,亲自去关了书房的门,回过来,在风染面前蹲下,忍着心头泛起的一阵强过一阵的耻辱感,拿起那碟子里的点心,咬了一口,食不知味地嚼了几下,强赞一声:“你府上的点心,甚是好吃。”以他帝王之尊,一辈子也不会蹲着去吃放在地上的食物。那一刻他深深明白,什么叫自作自受。可是,他根本没有羞辱风染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把点心放到风染面前,让风染吃。等他坐下来,才回过神来,才晓得坏事了。

好容易才把那小口点心噎了下去,贺月把碟子端起来递到风染手上,又拉风染站起来,柔声道:“吃吧,别饿坏了。”

既然贺月先蹲着吃了地上的点心,那羞辱的意味就明显减淡了,大概是皇帝一时举止失当吧?风染没有再坚持,接过碟子,就着贺月的一拉,站了起来,谢了恩,捧着碟子不动,到底不愿意吃曾放到过地上的食物。

两个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对峙在书房里,贺月丧气地想:他该怎么拉近跟风染的距离?

风染花了将近一个月时间才带着京畿守军磨磨蹭蹭地回来,贺月敏锐地感觉到什么,才会冒着风险跑过来,顺便也要事先商讨一下该怎么处置风染的那些过失。风染的过失明摆着,不作处置,在朝堂上说不过去。哪知一见面,两个人竟会闹得这么僵,结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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